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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

多采撷

契子北国二十一年仲夏，元帝薨，举国同哀。让人惊叹不已的是，这位功勋卓著的帝王并没有奢华的陪葬。而立之年的帝王只有握着两条红豆手链便下葬了。入殓的人发现帝王手指紧收，紧紧的握着两条手链，仿佛是牵着挚爱之人的手。手链其的中一条串有三颗红豆，看打的绳结应该是女子的，另外一条有八颗，则属男子。南国的人都知道：红豆寄相思，三颗妾悦君，八颗君歉之，九颗君悦妾

一.红豆生南国，南国气候偏暖，多盛产红豆，红豆几乎成了南国的象征，当然和这南国红豆一起闻名的也是红豆。当然此红豆非彼红豆,这里的红豆说的是南国唯一的公主楚红豆，又名相思公主。“呸，凭什么和本太子在一起读书，你就是咱们南国的一条狗，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呢。”一个群趾高气扬的少年以身着四爪蟒袍的少年为主，站在一张桌子前面数落着坐着的少年。玄色衣服的少年拳头攒起，一声不吭，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看看，还不服气呢，等南国灭了北国，你就等着......”还没等说完，一只绣着鸾凤的绣花鞋就砸在了他头上，“太子哥哥你又欺负元斛哥哥，我要告诉父皇去。”女声清脆悦耳，加上愠怒的语气显得有点可爱。还不等众人看清，并见一道绯色闪过，然后就间直得挽上了玄色衣服少年的手臂，然后才弯腰把绣花鞋胡乱的套上，少年看了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而俯身替绯衣女子轻轻的套上。“元斛哥哥最好了。”女子笑红了脸，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男子直起身,抬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公主以后莫要调皮了。”太子楚怀麟气的牙痒痒，，要说什么就被楚红豆一个眼神给憋回去了，谁让楚红豆是南国楚帝最喜欢的女儿，于是甩甩袖子气哼哼地离开了。元斛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袖子下的拳头紧了紧......大街上人来人往，楚红豆拉着元斛在人群中穿梭着，元斛不断用手隔开马上要撞到楚红豆的人。这一举动惹得街上的女子们纷纷羡慕不已，家中若有此郎君，夫复何求。终于到了一家药店门口，楚红豆让他在外堂等她，自己并跟着药童进了内堂。这家药店除了卖平常的中草药外还卖着一筛一筛的红豆，这让元斛诧异不已。“这南国遍地都是红豆，百姓不是可以就地取材？为何还要在药店兜售？”元斛不解地问到。掌柜愣了一下，然后解释到：“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这南国的红豆又叫相思子，含剧毒，特别是浸水之后更是能渗入皮肤，杀人于无形。”“药店里的是经过大夫特殊处理，是不含剧毒的，可以放心食用。”元斛若有所思的轻声说到：“是吗？”心中似有所盘算。正想着什么，并见楚红豆吃力拿着小半袋红豆，元斛赶紧过去将红豆接了过来。楚红豆甩了甩发麻的手，自言自语到：“这回父皇应该夸我了。”“嗯？”元斛侧目看着楚红豆。“父皇最喜欢喝红豆粥了，这次这一包我给他亲自熬。”“元斛哥哥你喜欢红豆吗？”“啊！？嗯,喜欢”“哦，那我也给你熬粥喝。”“嗯!”元斛耳根子红红的，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二元斛是东方韶的字，东方韶本来是北国的太子，只是南国日渐强大，兵力远超北国，北国节节败退，最后退无可退才迫于求和，于是让北国唯一的太子赴南国为质子。明眼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楚帝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求和的条件。元斛都快记不起自己东方韶这个名字了，忆往事不禁走了走神，这才思绪回转，着眼前的少女。少女名为楚红豆，又名相思公主，其实好像以前不是这么叫的，因南国天性都喜爱红豆，公主自己为自己起名为楚红豆，美名其曰：“要让南国的人只要一看见红豆并记起惊才艳艳的公主。”想自己才来南国的时候，举步维艰，连宫里的下人们都变着法给他使绊子。他犹记得他被皇子们推到在地时眼前伸过来的手，着是那么的稚嫩小巧，但是他却把眼泪一憋毅然决然的握住了那只手，他觉得手上的温暖比南国的春风还要温暖。在以后的日子里，楚红豆总是喜欢黏着他，说要保护他,但是他觉得楚红豆就单纯想黏着他而已。但是，东方韶自己觉得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喜欢起码他很喜欢现在的岁月静好，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这种时光能维持多久。几间展转，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嘴角轻轻上扬，又引得少女咯咯直笑。楚红豆觉得元斛哥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她见不得她的元斛哥哥受到一丁的伤害，所以她总是找借口跟在他身边，为他挡去所有的麻烦。她喜欢看见他的眉眼微扬，喜欢他为她捋耳边的秀发，喜欢他为自己穿鞋......总之她喜欢元斛哥哥的一切，甚至她还想嫁给他。但是每当她这么说的时候，父皇总是很生气，父皇说他的元斛哥哥城府很深，和他在一起会害了他，还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总之她都不想懂，元斛哥哥才是最好的。楚红豆偷偷笑了好一会，见元斛不解地看着她，她才戛然而止。“元斛哥哥，你能陪我出宫吗？”楚红豆拉着元斛的袖子，满脸期待的看着他。看元斛要拒绝的样子，于是缩回一只手，低下头就要走去啃手腕上的玉珠。元斛轻咳，伸手赶快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把她的袖子拉下来盖住她手上的珠饰。自他和楚红豆认识以来，他发现，楚红豆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去啃手腕上带着的东西。“好，我陪你去，以后莫要这样了，小心伤了自己。”元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楚红豆立马窜了起来：“就知道元斛哥哥最疼我了，只要元斛哥哥什么都应我，我便开心，我开心了自然不会去啃这东西了。”说着还高兴的摇了摇手上的玉珠。元斛哭笑不得：“好，都应你。”什么都应你，最好的东西都应你，我把我的余生都应你，换你开心,可好？四到了宫门口，楚红豆正要说她要去御膳房的时候，元斛犹豫了一下并叫住了楚红豆。“公主可否将给陛下熬粥的这个机会让给在下？”见楚红豆一脸懵的样子并又补充到：“在宫中若能讨陛下欢心就没有人能欺负在下了。”“在下也不必时时刻刻生活在公主的羽翼之下了。”楚红豆一听可乐意了，便笑意盈盈地把红豆递给了他。元斛捏紧口袋，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公主能否再答应在下一个请求？”“好。”“希望公主能帮在下隐瞒此事，包括在陛下面前。”“好。”“你不问为什么？”“不问,因为元斛哥哥最好了。”楚红豆认真的看着他。元斛似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并轻轻低了低头。回到自己住处启阳殿，便把手中的红豆随手给了管事嬷嬷。“拿去熬吧，熬了经公主的人给陛下送去。”踱步到一盆红豆盆栽前面，摩挲着红得泣血的红豆，然后随手扯下一颗往袋中放了进去。“去吧，往后一日一颗，好好把握机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元斛一脸冷漠，眼神似寒冰般刺骨，与往日温文尔雅大相径庭。翌日，楚红豆闷闷不乐的坐在树下，扯了一地的花瓣,看花瓣扯完了，低头就又要去啃手腕上的玉珠，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把她的手带开了。“公主殿下怎么这么爱啃东西，又不是小狗。”楚红豆听了更是泪眼婆娑，并一下扑在元斛的怀里啜泣起来。元斛一怔，抬着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便落在了楚红豆的背上,一下一下的帮顺着气。“昨天晚上我在父皇的御书房外面听见他们商量，好像是说要攻打一个叫烁阳的地方。”楚红豆背上的手猛的一怔，随后便恢复正常，楚红豆似乎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同。“元斛哥哥，你说是不是要打战了，我讨厌打战。”“别怕，一切有我。”当晚，便有四五只信鸽从启阳殿飞出，主方向是北国的方向。因为，烁阳，是北国的国都。

五在后来的几天，楚红豆发现南国似乎是戒严了，皇宫的守卫似乎是比以前多了许多。父皇说让她待在宫里，但她很想元斛哥哥啊，所以她总是偷跑出去，去见元斛，还把这几天在御书房外面听到的话一句不落地告诉了元斛。因为元斛哥哥说他可以哄她开心,她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告诉他，刚好最近她的烦心事便都是出自那格外戒严的御书房......楚红豆发现她向元斛哥哥诉说的时候，元斛哥哥总是眉头紧锁，她以为是他太关心她的缘故，所以每次她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里还美滋滋的。还有一天，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元斛给她带来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条红豆手链，楚红豆开始觉得颜色似乎有些不对，但因为是元斛送的，所以便毫不犹豫的系在了手腕上，她数了数，眼前突然一亮，然后又低头傻笑起来。“有九颗红豆呢......”当然元斛没有在意她说什么，因为这只是他随手串的罢了。这样的日子就一如既往地持续着，只是这期间却发生了许多事，譬如：南国的太子在某次游园会不慎落水而亡，当楚帝要另择太子的时候，备选人也因为狩猎的过程中死于非命了。南国皇室本就人丁稀少，于是皇储便只剩下楚红豆一人了。楚红豆这天跪在楚帝的床前，只觉得父皇的鬓角似乎更白了些，龙颜也似乎憔悴了不少，太医颤颤巍巍给楚帝把着脉。“陛下应该是中毒再加上肝气郁结所以才......”“陛下这段时间食欲不振，常有呕吐之感，应该是食相思子所致。”楚红豆猛的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丹唇颤抖着，父皇的红豆粥一直是自己端给父皇，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元斛哥哥一直在熬。不会的，一定不是元斛哥哥。六楚帝撑着手慢慢的坐起来，默默地看着楚红豆，突然袖子一挥，玉盘里的半碗红豆粥便直直砸在了楚红豆的前面。地面一片狼藉，楚红豆的裙摆上也沾了不少，她只能把身子伏在地上，把头扣在交叠的双手上。楚帝还是默默地看着她，布满云翳的眸子似有万语千言，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哀叹，这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了。“退下吧。”楚红豆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的父皇，泪水便在眼眶打转，伏下身子又朝楚帝拜了拜，而后起身朝殿外走去。“我儿心中清明，切勿被尔等尘世蒙蔽双眼，最终失了本心。”“儿臣谨记。”——————从不曾主动来找她的元斛哥哥这天破天荒地站在了她的门口，暖风吹拂，衣袂轻轻扬起，此刻她觉得她的元斛哥哥当真是人如美玉，今世无双。元斛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缓缓地牵着她的手，神色是如此的的一丝不苟。“下毒的人是我府上的一个嬷嬷，我已经交给陛下了。”“红豆，嫁给我，可好？”“我要回北国了，你做我的皇后,可好？”“好！”楚红豆一颗心跳得飞快，全世界似乎都飘荡着那一句话，那句她做梦元斛对她说的话：嫁给我，可好？元斛心中似有挣扎，似有痛苦，但是，还好，还好他还是说出来了。这边的御书房气氛则是有些凝重，一本北国的文书被扔在了地上，龙椅上的帝王不停的咳着，好一会才缓过来。“什么缔结秦晋之好，分明就是狼子野心。”龙颜一怒，则浮尸千里，下面的一干大臣更是大气不出。七南国和北国结秦晋之好，举国同庆。在狠心给了楚红豆一巴掌后，楚红豆还是说非君不嫁，楚帝最终还是答应了。“希望你不会后悔。”“今生得伴君侧，儿臣无悔。”从北国来的迎亲队伍浩浩汤汤，一眼都望不到头，他给了她最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当真只为卿来楚红豆则凤冠霞帔，小手使劲搅着盖头，心中暗暗激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链，上头有三颗红豆，她要送给即将伴她一生的人。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打断了楚红豆的思绪。“公主，皇上让你进密道躲一躲，北国的贼人打进来了。”楚红豆一把把盖头扯下来，猛地朝门外走去，顺手拦住一个禁卫军并问道：“南北两国不是议和合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陛下早年征战，杀死了北国大皇子，北国不会就此罢休的，他们狼子野心，如今打着结亲的幌子，怕也是蓄谋已久。”幌子？蓄谋已久？楚红豆似乎不敢相信，踉踉跄跄地朝主殿跑去。北国号角想起，南国，破了。楚红豆倒下前看到了她的父皇倒在了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的剑下，那人红衣如血，神情是她不曾看过的冷漠......元斛才进启阳殿就看见楚红豆啃着手上的那条链子，眼神灰暗，似乎万念俱灰，他顿了一下才朝她走去。“所有的事情都是元斛哥哥做的吗？”“嗯。”包括给楚帝下毒，让皇室子嗣死于非命，也包括利用楚红豆探听情报，也包括现在的种种。“元斛哥哥，以前我信你，甚至爱慕你，如今却你我之间却隔着国仇家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元斛刚要说什么，便看见楚红豆一下子蜷缩着身体，再一看却是看见她发紫的嘴唇，才发现她手链上的红豆少了一颗，心中大惊，就要抱着她往外跑，却被楚红豆拉住了袖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红豆手链浸过水，只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所以便时时刻刻都带着。”“今天我一点都不开心，元斛哥哥却没有哄我开心，所以我又当起了小狗。”“红豆寄相思，相思已入骨，大概你送给我的时候就入骨了吧！”“元斛哥哥，你知道九颗红豆代表什么吗？"“代表君悦妾。”“南国有红豆，愿君多采撷。”元斛泣不成声，慌忙地去捞垂下去的手。“都说了莫要这样了，你看，现在不就伤着自己了。”“对不起。”没来得及捞到她的手，却捞到了一条串有三颗红豆的手链，原来，一直被她紧紧握在了手中......多年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她也心悦于他，只是她没等到亲自告诉他的这一天，摩挲着手中这串似乎还留着她体温的手链，由原来九颗变成了八颗，心想大概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对她怀有歉意吧！又一年红豆成熟的季节，鬓角微霜的帝王看着遍地的红豆，思绪辗转，似乎又想起那个叫他元斛哥哥的女孩。“如今看到这红豆，当真让人记起你来了。”“来生南国若还有红豆，君必多采颉，还要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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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