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学者谈碧碧大象的眼泪

诗人碧碧、候志明(四川省作协党组书记、副主席)、诗人陶春在蓝薇塔碧碧诗歌研讨会上合影

人与诗:从王丽到碧碧

张同道

人与诗总是扭结、纠缠,就像形与影难以分割。读碧碧的诗,总是想起王丽其人。碧碧的诗里涌动着爱的激情,浓郁,多姿,幽微,细腻,而生活中的王丽是一个重感情、好交游的人。前苏联诗人帕斯捷尔纳克曾在《人与事》里这样写道:“只有我们能爱别人,并且有机会去爱的时候,我们才成为人。”没有爱,自然不会有诗人。从王丽到碧碧,不是名字的简单置换,而是从世俗进入诗歌世界的精神乔迁。《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虚伪……》这样写道:

除了岁月

依旧玩着不饶人的游戏

我们已没有更多时间

和谁一起去虚伪……

看到这几行诗句,我多多少少有些诧异。这是我认识的王丽吗?再往下读,《隐退之诗》超出了我的预想:诗——挖掘本质

不必和谁比赛技巧

统一什么标准和审美

诗——纯粹滑翔

个体生命轨迹的音符

只需走入自我内心

享受绝对孤独共鸣的超拔或悲伤

诗——逃离各种借题发挥

逃离一切形式主义的无病呻吟

安静的回归语言

直至灵魂寻找到深处之光的出口

是时候了

我将退出这些热闹

各种圈子、派别、场景、人群

暂时与之分道扬镳

不须修辞、美学之类庖丁解牛式的条分缕析,这首诗提示了一个不断上升、终获自由的精神生命。洗去铅华之后的素朴,历尽劫波之后的从容,自信,自在,回归自我。这是碧碧的诗歌世界。茫茫人海,滚滚红尘,谁人不是演员?谁人不是看客?所谓诗界者,又何曾是化外之地?从尘世抽身,褪去面纱,裸露真容,我手写我口,至于主义、流派、美学……留给文心雕虫的鲁叟吧!“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毛诗序》)几乎所有人年轻时都曾是诗人,几乎所有诗人都是爱的歌者。碧碧诗中充满爱的希望、爱的颤栗、爱的苦痛、爱的期待,从《一见钟情》的“不可抗拒”,“不能自已”的《颤栗》,“翩翩然撞响我生命的琴弦”的《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相思中的煎熬》。这让我想起《诗经》里采桑的女子,感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古希腊诗人萨福唱出“你迷人的笑声,我一听到,心就砰砰跳动”;爱尔兰诗人叶芝吟诵“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今天的诗人用新鲜的语言重复着永恒的主题。但碧碧也在发现新主题。《大象的眼泪》所吟咏的却是现代生活场景:仿佛从褐色皱褶

皮肤的悬崖

那一汪深潭中滴出

我洞见了你的眼泪

海洋般永恒湛蓝

的孤单与沉寂

似我前世的情人

为了今生的遇见

还有很多没有兑现的承诺

当望守的距离越来越近

抵达面面相觑的一瞬

我拥有了你

超凡力量之间

藏有的另一面温存

游乐园里供人骑游的大象原本是一种日常场景,但诗人却从中看见了眼泪,看见了前世情人。这自然是碧碧的诗歌想象,但又是多么神奇而瑰丽的想象!从早期诗集《燃烧的玫瑰》里直抒胸臆、浓烈香艳的爱情歌唱,到《大象的眼泪》的蕴藉内敛、丰润自然,诗人已然走过患得患失的青春雨季,来到万物洞明、白云悠悠的秋天,尽管还有“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的空虚”这样的思绪,但她不会再惊慌失措、长呼短叹了。  

王丽原是法律界人士,目睹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悲欢、世道沧桑,见识过多少假面真心、人情冷暖。然而,她始终不曾放下诗歌,不愿放弃心里的一片碧意。她走进诗的田地,诗也润泽她的生命。她收获的不仅是诗歌,也收获了诗意人生。

作者:张同道,年出生于河北省,中国内地纪录片导演、作家、教师,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现任北京师范大学艺术学院纪录片主任。

张同道教授(左一),在他执导《文学的故乡》首映式上和他的团队合影

庚子9月12日,左起:张义先、张卫东、碧碧、陶春、胡马等诗友在碧碧家。为碧碧新诗集《大象的眼泪》编前讨论。

泪中风景

读《大象的眼泪》有感,兼论“人类为什么哭泣”

胡马

人生总是因太多意外令人猝不及防,让我们在世途颠簸中无所遁形,如同裸露在狼群。在遭逢巨大悲痛之际,人们往往会暴露出孩童般纯真无助的一面。对于诗人来说,尤其如此。面对我们置身的这个世界,诗人敏于发声,勇于提问,但却无力解答,甚至连有限的回音往往都付诸阙如。这,既是现实处境的真实写照,也是存在悖论的直观反映。“很少有人在一生中像我流过那样多的眼泪”(卢梭《忏悔录》)。年轻时读卢梭,在同侪师友间颇算得上一件可堪夸耀的事功。虽然因为时代语境的隔膜,再加上有些急于求成,让这阅读几无裨益,但饶是如此,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们那一代人的情感结构和感伤主义表达方式,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得不强调的是,正是由于卢梭等人,将那个世纪的哭泣推向高潮。籍此,一个严肃的命题在我阅读生涯的初期被过早提出,那就是:人类为什么哭泣?

认识自我乃是哲学探究的最高目标,诸多哲学流派把这个目标作为自己的阿基米德点,而“人类为什么哭泣”其实暗暗契合了古圣前贤设置的这一古老命题,既是对它的细分,也是对它的具化。只不过,我更倾向于从文学的角度来加以探究。

始料未及的是,问题一提出,远远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和解答能力。就像一个魔方,它在我脑海里不停旋转切换,一直困扰着我。此后,我的阅读一直处于涣然无序的状态,并没有沿着某个特定方向深入,再加上心为物役,与世沉浮,一直没有获得满意的答案。

直到年冬天某个下雨的夜晚,当我阅读诗人碧碧的部分诗歌作品时,忽然心有所动,少年时期郁积心底的问题,重新于记忆的灰烬中迸出几粒火星,让我于困惑中理出一丝线索,从荆棘中掘出一条路径,在暗夜的旷野向着答案的篝火愈益靠近。

1眼泪折射的诗性光辉和悲悯情怀

“仿佛从褐色皱褶

皮肤的悬崖

那一汪深潭中滴出

我洞见了你的眼泪”(《大象的眼泪》)

那是在异国他乡,人生逆旅中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诗人碧碧偶遇一头大象哭泣,被命运放逐的诗心顿时被深深打动,她感同身受,在激情驱动下,极力克制因失去亲人而郁积在内心的悲恸,用朴实的语言和近乎白描的手法,准确地将大象流泪这一细节,通过文字的凸透镜加以突显、放大,并以此作为切入点,深入展开属于她自己内心的诗写历程。

是的,哭泣的是大象,流泪的是大象,但透过大象哭泣这一表征,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一个诗人在她的内心无助地哭泣,于是,她用一粒粒星火般的文字,代替眼泪,表达不能为他人道的悲痛。

“海洋般永恒湛蓝

的孤单与沉寂

似我前世的情人

为了今生的遇见

还有很多没有兑现的承诺”

(《大象的眼泪》)

语言清澈,文字通透,诗人的美学追求和赤子之心,通过冷峻的笔触和克制的表达呈现在我们眼前,字里行间闪烁的人性光辉和悲悯情怀,读来不禁令人心生温暖,令人啧啧赞叹。所以,这滚烫的眼泪,又何尝不是源自她内心的滚滚热流?

“当望守的距离越来越近

抵达面面相觑的一瞬

我拥有了你

超凡力量之间

藏有的另一面温存”

(《大象的眼泪》)

遇到流泪哭泣的大象而心生悲恸,并在作品中将其比喻为自己前世的情人,让客体世界跟主体情感合而为一,诗人以此寄托内心的悲愤,释放精神上的沉重压力。诗人从最开始以我观物,直到物我相融,“我”和“大象”相互“拥有”,代表人和世界从分离到再次相遇,彼此疏离、对峙的关系获得修复、重建,对立的主客体关系重新获得统一,暗示着我们与周遭世界达致和解的可能。

从诗人碧碧的诗写里,我们可以感受到一颗滚烫的诗心在字里行间跳跃,听到她的声音,在尘世羁绊中充满深情吟哦:爱过,也曾经被爱过/别的一切早已遗忘。(《大象的眼泪》)

2从象到马,隐喻的时空转换

诗人因大象流泪而哭泣,这其实是人和世界世界相遇这一主题的生动演绎。

这样的个案无独有偶。

另一个极具哲学意蕴的场景值得我们反复品味:尼采曾抱着一匹被鞭打的老马而痛哭失声。那是年1月3日,在意大利都灵的卡罗阿尔伯托广场,一个马车夫用鞭子抽打一匹老马,尼采从酒店出来恰好从此路过,见到此情此景,他冲上前去抱着马脖子,在大庭广众失声痛哭,直到昏厥。被家人接回去以后,他从此陷入精神失常状态,在沉默寡言中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十一个年头。

那匹“都灵之马”或许就是尼采的象征吧?恩斯特·卡西尔认为,人通过创造符号体系来建构文化世界,而这匹都灵之马,或许是尼采所建构的符号体系中,压垮他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我等凡夫俗子眼里,这匹马既是尼采自身的隐喻,也是人类承受苦难命运的象征。

对于尼采的命运,借助海子的提示也许对我们的理解有所裨益。他在《诗学:一份提纲》中明确指出:马是人类、女人和大地的基本表情。在这份提纲里,他还提到了诸多构成语言和诗中的元素的生命之兽:豹子、狮子、骆驼、公牛、玫瑰与羔羊、鹰,并分别指出它们在语言和诗中所指称的象征和寓意。我注意到,在这份提纲中,海子没有提及大象。在中国文化的符号体系中,麟凤龟龙占据着至为重要和极其显赫的地位,而大象的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西汉大儒贾逵对大象曾有“不害别物”的评论,其慈爱、仁义的“仁兽”形象跃然纸上,与孔子心目中的麒麟应该差相近矣。有趣的是,孔子曾为叔孙氏“西狞获麟”而“反袂拭面,涕泣沾衿”。只因为这头麒麟“出非其时而见害”。随着社会演进和文化流变,大象终于还是从国人纷繁复杂的符号体系隐去了身形。此乃另一个话题,暂且不提。

尼采自命在精神上担荷着十九世纪人类的苦难,当看到被鞭笞的老马,这个符号被迅速激活,如电子一般跟他心灵的电离层撞击,瞬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以至令他精神崩溃。在已经跨过两个令人绝望的世纪末的时间节点,尤其具有令人无法释怀的魅力。

时间跨越一个世纪之后,这个故事再次激荡起新的风暴。导演贝拉·塔尔循着之后的事,拍成电影《都灵之马》,以浓烈的实验性风格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挑战。在质感粗砺的黑白胶片上,极致的长镜头美学,揭示了人类面临的巨大孤独和沉重苦难。没有迭宕起伏的情节,画面凝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很难理解,当苏珊·桑塔格看了贝拉·塔尔的另一个长达七个半小时的电影《撒旦探戈》后,会说“每一分钟皆雷霆万钧,引人入胜。在我有生之年,每年能看一次《撒旦探戈》,是一种幸福”这样的话来。作为当代著名的艺术评论家,她对贝拉·塔尔的观感雅人深致,让我如同观看这部《都灵之马》一样如坠五里雾中。

3血写的文字,泪写的文字尼采说,所有的文学作品中,我最爱用血写成的。在古今中外的文学史上,就象征意义而言,血和泪,往往形神兼关,须臾不可分割。这里,我们不妨串珠连线,将诸多案例采撷到一起详加比较、勘验,或许可以发现“人类为什么哭泣”这一哲学命题在文学表达上的流变:从屈原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到陈子昂的“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从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到欧阳修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从陶潜的“掩泪泛东逝,顺流追时迁”,到苏轼的“白首送春拚一醉,东风吹破千行泪”……再来看看,在近现代,诗人们又是如何述及眼泪的呢?

“刽子手们猎取到的只是血和尸骨/坚贞的泪他们休想捕猎到一滴”(牛汉《血和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充满不肯苟且的决绝。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海子《九月》)。神秘,厌倦,当不再眷恋后终于敢于放弃一切。

古今中外,围绕着“人类为什么哭泣”这同一个主题,文学史用无数个细节在反复回应。安德烈·纪德直言不讳地说:幸福的是哭泣的人。纪伯伦给出了他的回答,他说:我希望我的生活永远是泪与笑:泪会净化我的心灵,让我明白人生的隐秘和它的堂奥;笑使我接近我的人类同胞,它是我赞美主的标志、符号。泪使我借以表达我的痛心与悔恨;笑则流露出我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幸福和欢欣。

说到眼泪,我还注意到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番石榴飘香》中有一段极富传奇色彩的记载:身为退伍军人的外公,晚年在看到一匹白马时,流下了一滴眼泪,然后,那只眼睛彻底失明了。

关于“人类为什么哭泣”的问题,当然不能仅仅从生理学意义上来求解,而需要从社会学、精神分析和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寻找答案。

4面对精神荒原的废墟图景,只有诗人代替人类发声

揆诸前例,不难发现,卢梭所处的时代,人们可以毫不羞怯地当众展示泪水。那一代启蒙思想家不惮于公开表现自己的“情感主义”,在当时,泪水甚至是衡量艺术作品优劣与否的重要尺度。伊恩·瓦特对“情感主义”的理解就体现在这个层面:这是一种在人所固有的仁慈中的某种非霍布斯主义的信仰,这种信仰认为通过流泪而体现出来的仁慈是一种令人赞许的行为。(《小说的兴起》)

如果说卢梭代表了十八世纪整个社会对某种新型的情感共同体的追求,那么尼采所处的十九世纪,人们已经不再习惯于在公众面前表达自己的眼泪了。所以,尼采和马的故事,尤其具有值得我们解读的哲学价值。

学者戴维·丹比认为,“情感主义的语言与夸张的情感表达,旨在使内在经验变得可见,以此作为人类联系的基础”。这一概念可用以理解那种以“建立关系”及“自我探究”为目标的带有某种仪式感的情感表达现象。十八世纪的哭泣就是这种仪式性的述情话语,并在人类学的考察中获得了普遍性的印证。

类似的案例在中国历史上也并非绝无仅有。当我读到唐人柳奭因父亲去世而有“哀伤逾礼”的史载时,不禁大为震惊。我以前一直认为,无端歌哭无端笑,从来都不是中国士大夫的主流。佯狂避世,只是极个别具有诗性人格的高人逸士的处世哲学。众所周知,在农耕文明的生活方式和生存处境下,我们生活中的一切都囿于礼制,沉闷、乏味、无趣,以至于长期处于精神麻木和灵魂假死状态。我们的民族以所谓的理性见称,曾几何时,在日常生活中非但丧失了歌唱、舞蹈等情感表达的可能,甚至连作为人之常情的哭泣也失去了应有的存在空间,被限制在日益逼窄、几近于无的境地。

与此迥然相异的是,法国学者安妮·文森特-芭沃德在《眼泪的历史》一书中,通过对法国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的小说、私人日记、书信、传记以及回忆录等大量档案材料的梳理,描绘了一幅十八世纪中后期泪水图景,讲述了一个有关人类情感表达变迁的故事。但是,她认为十九世纪以降的作家重新定义了人类情感,去除了情感的展示性特征,将其视为一种具有超越现实的感知能力,眼泪变得更为神圣的同时,也变得更为私密。对于十九世纪之后的人们而言,疑心重重的我们已然丧失了对“表象”的信任,时刻保持着对表象背后自我“本真”与否的警惕。但是,当时间的指针拨动二十一世纪的表盘,人类的思维、认知乃至情感表达方式,早已经与十八世纪大异其趣。

面对二十世纪以来精神荒漠化对人心的统治,人类选择物化和逃避,人性泯灭,人格缺失,人类已无可避免地沦为物质的延伸和附庸,精神世界呈现的纯粹是一片废墟图景。面对这种窘境,只有诗人还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独具一份真性情,还能真诚地面对内心的风景,借助文字弹拨灵魂的簧片,代替人类发声,发出那早就该吼出的呜咽和呐喊,为麻木不仁者描绘一幅生动而参差百态的精神图景,这并非所谓诗人的使命使然,而是诗人本能的发声。

5眼泪的编年史,哭泣的遗迹史

科学分析指出,人类的眼泪是一种外分泌物质,它有着三种属性:人体分泌物、病症和象征符号。我个人认为,它代表着一个人还具备被这个世界感动的能力。人类既可能因自己或他人的悲痛、不幸和哀伤而哭泣,也可能因喜悦和欢乐而落泪。科学家认为人类有着共同的情绪表达语言,而哭泣就是这种语言的组成部分。尽管达尔文认为“涕哭的发生,当属于我们人类发展史的后期。这与我们最为相似的类人猿不会流泪恰好一致。”(《人与动物的情感》)。

犹太人有一句谚语令我动容:圣殿之所以庄严神圣,就是因为它是人们共同前往哭诉的地方。事实上,整个人类社会的演进史,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一部眼泪的奔流史,一部人类哭泣的遗迹史。从犹太人的“哭墙”,到古希腊神话中的“少女之井”;从普希金的“泪泉”,到塞弗尔特的“泪城”……关于“人类为什么哭泣”的问题,可以从神话、宗教和文学诸领域的材料得到佐证,却离我要寻找的答案还存在相当的距离。

这显然远远超出了我的学识范围。虽然力有未逮,但我仍然不肯甘心放弃。

答案或许可以在古埃及神话中找到:人类是由泪水制造的。在古埃及赫尔莫波利斯神话中,宇宙之主曾如是说:我用我的汗做了各种神,用我的泪做了人类。在古代埃及壁画中,人类被称作鲁梅特,其中有一种解释就是:泪。这一点,尤其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样看来,人类为什么哭泣,其实是一个充满宿命的不解之谜。

这或许勉强算是一个答案吧!

在这篇文字行将结束时,我想在此补缀一下它的缘起。

年9月11日,一个周末下午。诗人陶春、张义先、张卫东和我,在存在诗友碧碧家中茶聚。当晚临窗把盏,纵酒论诗。席间,碧碧回忆自己上世纪八十年代背着襁褓中的女儿去星星诗刊听讲座的情景。多年来,身为检察官的她,在壁垒森严的法律语言中自由行走,一颗燃烧的诗心未曾稍歇,令我等感动唏嘘。陶春嘱我和张卫东为碧碧写篇文字,以期为诗友摇旗呐喊,我和张卫东当即答应。

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与陶春见的最后一面。

陶春辞世后,我惊魂未定。期医院住院进行胸椎和腰椎手术,我在单位、医院之间如滚珠般连轴转,直到母亲平安出院。体力透支自不待言,大脑几近陷于空白,甚至一度在地铁站里迷路。眼见秋去冬来,堪堪又经冬复历春。想起陶春交待给我的任务竟然还是一桩悬案,未免心中不安。于是重整思路,反复修改,搜肠刮肚之时难免左支右绌,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如今,我们的好兄弟陶春已摆脱了生之羁绊,而我等,还在尘世衔枚疾行,试图在一粒粒星火般燃烧的文字所组成的符号迷宫中寻找前行的方向,抵达安身立命的所在。

心香泪酒,愿陶春安息!我辈诗友当奋进不辍,方不负他的警策和砥砺。

/12/9-/1/27于成都

作者简介:胡马,本名胡君,男,汉族,四川广元人。生于年。现居成都。供职于四川农村日报。曾参与《终点》《人行道》和《存在》等民刊。有诗歌、随笔、小说见于《星星》《诗林》《诗歌报月刊》《四川文学》《青年作家》《草堂》《诗刊》《山西文学》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曾获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

碧碧,胡马,张卫东,陶春等存在同仁参加草堂诗歌朗诵会,和部分参会诗人的合影

向以鲜、邓翔、碧碧、陶春于碧碧诗歌研讨会后,在存在茶社合影

理想文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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